五日之後，衙役再度前來押解阿九升堂。

這期間，聶長遠曾數次想將她處決，卻因各種原由被宋祟淵壓了下來，宋祟淵整日無所事事的喝茶賞花，看在聶長遠眼中，只不過是個繡花枕頭而已。

卻只有阿九知曉，宋崇淵心思是何等的縝密。

……

“放了聶如初，聶如初是好人，是被冤枉的！”

“聶如初乃仁商，是深受百姓愛戴的好人，曾解萬民於荒年，青水鎮縣令不分青紅皂白，草菅人命哪！”

“如初姑娘，如初姑娘！”

“天理昭昭，王法何在？”

……

從牢獄押往公堂的一路，竟突然間多了許多民眾，其中還不乏熟臉，一個個皆在為她大聲喊冤。

還有幾人混在其中，逐個逐個的說著她往日的事跡。

街頭巷尾官差在撕著什麽，阿九定神一看， 那大黃榜般的榜文上，毅然寫著她聶如初為大江南百姓所做的善舉義事。

阿九吃驚！

這是怎的一回事？

趁著這五日，宋祟淵將山河鎮的百姓都帶過來為她喊冤了嗎？

他將她的事跡名聲從康城傳至幽州城，連帶著幽州城的百姓也跟著為自個兒喊冤……

“如初姑娘收留在半壁村的流民，原本皆屬幽州百姓，如初姑娘對百姓有大恩，如今卻奸人陷害，頂了殺頭死罪，大夥一定要為如初姑娘申冤那！”

那帶頭喊的，正是遠在冬夏村的老申伯。

老人家的話，更值得人信服，亦是更能牽動人心。

阿九被押上了公堂。

宋祟淵立在一旁……

“宋訟師，本官給了你五日，這五日你可查出了眉目？”聶長遠高高坐在公堂之上，展現著他為官者的雍容大肚。

宋祟淵抿唇一笑：“沒有！”

啪！

驚堂木巨響。

聶長遠大發官威：“大膽刁民，連日來你次次尋著借口讓本官再給你寬限時日調查，如今一拖再拖已過五日，你卻毫無作為，這幾日本官一直讓人盯著你，你日日喝茶賞花，哪裏有半分作為？你好大的膽子，竟敢拿人命當兒戲，如此戲弄本官。”

宋祟淵從懷中取出一封聯名信呈上，隨即說道：“大人誤會，這五日來學生並非毫無作為，這是各城鄉紳百姓上的聯名信，紛紛聯名上書，請大人釋放聶如初！”

聶長遠氣得拍案：“大膽，聶如初乃殺人疑犯，案情未明如何能放？”

宋祟淵又道：“大人稱之為疑犯，便是未有確鑿證據證明聶如初殺人！店小二未親眼目睹，學生上回提出的疑點大人亦是沒派人調查，與其說學生這五日毫無作為，不如說大人毫無作為才是！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調查案情原本就是官府衙役之事，學生只需力證疑犯並未殺人，大人若要定罪，便要拿出確鑿證據證明疑犯殺人！學生愚見，大人以為如何？”

聶長遠再度被堵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“其實要想尋出幕後真兇亦是不難，學生聽說尊夫人手下有一批守衛，個個身手不凡，放迷煙殺人嫁禍這樣的事，皆是江湖人士的拿手把戲，尊夫人對疑犯亦是恨之入骨，不如提堂審問一番，說不準便能得出線索！”

“放肆！”聶長遠氣得拍案，“退堂。”

起身便往後堂在步離去。

聶府新進丫鬟戰戰兢兢侍候在門外，耳邊傳來屋內爭吵洩火的摔砸之聲。

“……廢物，無用的東西，我要她聲敗名裂，一路押往菜市口被所有民眾唾棄，砸菜葉子，最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處斬！那姓宋的究竟是打哪冒出來的？早早的不聽我的，派人將其解決的不是沒眼下的事了嗎？如今事情鬧得滿城皆知，康城、山河鎮一帶的民眾都跑來為那小賤人喊冤，甚至於連幽州百姓也被煽動了起來！簡直是豈有此理！”

聶長遠擰眉背對著王芙蓉，一臉深沈。

“你一聲不吭是何意？你能攀上國舅一黨，全靠我動用所有王家財力，只要國舅爺在朝中得勢，你便能一舉步入廟堂，如今只不過讓你處置早該處置的孽種，你卻心軟了嗎？還是你腦子裏還想著那柳賤人？”王芙蓉顯得有些歇斯底裏，大喊大叫著早失了往日儀態。

聶長遠閉上眼眸，回想起這從官一路……

他貪婪，他薄情，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連自個兒親娘也要死在他步入廟堂的官道上，想起這些年自個兒所做的，無不為仕途鋪路。

國舅一黨野心勃勃，若能成事自然一步登天，若是失敗……

“事到如今，你意下如何？”聶長遠問。

王芙蓉冷哼一聲：“這樣的大事，量你也只得靠我出謀劃策！……且先不論那賤人與你我之間的往日恩怨，便是她當日慫恿了你阿娘，幫著盛萬錢逃出聶府，害得國舅一黨失了先機，讓杜老將軍得勝還朝之事！便足以死萬次，你若不殺了她，即時國舅大人追究起來，後果……你自行想像！”

“如今民意沸騰，如何安撫？”雖說他聶長遠壓根不將這些賤民放在眼中，可即在此為官，總不能太逆了民意，否則只會多生事端。

“你只管買通那店小二，咬定了親眼見她殺人！再順著民意饒她一命，將她押解發配邊疆，沿路再行讓人殺之！豈不是幹凈利落。”

王芙蓉胸懷詭計，輕而易舉便想出了對策。

聶長遠雖與她早已貌合神離，卻不得不承認在這處事方面，她比自個兒更有手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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